自律是人性之美德

——日本行感叹之一

作者：区文伟

有机会到日本旅行或办事的人，如果愿意以平静的心境去观察与分析事物，都会发现日本有两个非常显著的社会现象——干净与安静！

无论是繁华熙攘的城市广场，还是偏僻荒野的山村蹊径，乃至高山流水、绿树鲜花，都几乎一尘不染的洁净！这，令我这个到过几十个国家和地区的人，不得不由衷地从心里发出惊叹——“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干净的地方！”

在人流如织的地铁里，如果你稍为闭目养神，就可能感觉不到川流不息的人群在你的身边走过。还有，一天中午在一家专营游客生意的餐馆里，突然涌进几十个日本老人，竟然在一、两分钟内安然入座，没有一点喧哗之声。偶尔，听到有人说话，也都是温声细语的对话，不会使人产生烦扰之感。面对此情此景，我又不禁在心中赞叹：“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安静的人群！”

因此，令我对日本的人文文化产生了深思。

一千三百多年前，这里生存着许多个比较落后、野蛮的部落，他们没有自己统一的文字及语言，因此，生产力及生态现象都比较原始。后来在辉煌灿烂的中华古文化里吸取了一千九百多个文字，又从尧舜之道中吸取精神养分，逐渐形成了颇为独特的日本文化。在漫长的历史中，他们一直都崇尚中华古文化，无论做什么，都以中华文化为榜样，或依靠，或借鉴。如日文中重要成分的片假名的书写，也是从中文草书的偏旁部首引用而成的。至于为人的道德修养，更是以中国古代的圣哲先贤为楷模。

日本人知道汉文化博大精深，要全面学习继承是非常艰难的事情。但是他们还是愿意孜孜不倦地学习和运用，即使是只能“十得其三”也持之以恒，务求使“敬畏天地，爱护苍生”的汉文化精髓在这个岛国落地生根。故此，学习汉文化后的千余年里，日本从未对以传统汉文化治国的中国发动过战争，倒是为被蒙古人灭掉的宋朝（中国）感到莫大的伤痛，并举国为之斋戒七天。

直到满清后期，日本人发现满清统治者早已背离与阉割了汉文化的精髓，因而日益走向没落，因此，感悟到日本人不能效法满清之路，而要转向“全盘西化”的“明治维新”。

“全盘西化”主要是吸纳西方世界的现代文明（包括政制文明与科技文明），又凭借千年借鉴汉文化所累积而成的敬业勤奋精神，日本人在短短几十年和合西方的先进技术跨入了发达国家的行列。

但不幸的是，“明治维新”的主导者因鄙视满清当局的腐败衰落，而滋生了要当亚洲霸主来拯救被满清奴役的中国，企图以“皇道”代替“天道”的疯狂的“军国主义”思想，最终成了参与发动两次世界大战的罪人。

在“明治维新”期间，统治者还曾试过强力排除“汉化”。但因汉文化精髓已深入人心（且皇族内的行文也还是以汉语的文言文来书写的），故其只能全力排除“满味”，而不能从根本上去掉“汉质”。而大多数的日本民众早已把“诚信、有礼、自律、谦卑”的待人之道作为世代相传的人生必修课，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从小就懂得只有依靠人人的自律，才可保有干净、安静的生存环境。

时至今天，在物欲污染横流、你争我夺之声烦嚣的世界上，日本人还是保持了出奇的干净与安静，以及随处可见的毕恭毕敬的鞠躬礼，这的确是令人称羡，使人敬佩与向往的社会现象！

据说，日本人连自杀也显得特殊——无声无息地选择隐蔽的地方去了断（例如选择富士山茂密的森林深处），目的是为了不影响别人。

还有，在日本很难找到乞丐。虽然也有一些非常穷困的露宿者，但他们仍然保持着做人的基本尊严——自食其力，依靠自己主动帮店铺做些清洁的杂差，以换取微薄的金钱或食物来养活自己。我也偶然见到这样的露宿者，心中不禁悠然而生一份敬意。

啊——自尊、自律，这是多么可敬可贵的人性美德啊！

记得中国人的老祖宗们在两千年前已提出了“天下为公”的思想，并提倡“诚、忠、孝、仁、义、礼、智、信”的高尚品德，因而创建了崇尚“天地君亲师”的和睦相处、繁荣昌盛的“礼仪之邦”！吸引着“万邦来仪”，深深地影响了东亚与南亚，又通过“丝绸之路”传往西方……

可能由于时代的变迁、世事的冲刷，许多日本人已不清楚其文化的重要成份源头竟是来自于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当然，熟悉历史的人还是可以在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找到翔实的依据的。）

不过，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代日本人的出色表现——干净、安静、有礼，竟与一两千年前的中国古人的美德相映成趣！难怪当我到达郡上八幡时，竟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宋朝的兴旺时期，感受到那时的安逸、优雅、宁静、祥和，分享着苏东坡“且陶陶，乐尽天真，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那份悠游、高雅的情调。

这是历史的奇妙编排吗？喜耶？悲耶？

我似乎有点离题了——到文章可以结束时还未详细解说“自律”的含义。

何谓“自律”？

简单地说，自律是一种自我约束的自觉行为。

详细解述——

人类生存于世上，都想生活得好一些、安全一些。为了实现这个共同目的，都必须彼此真诚地互相尊重与爱护，合理地利用天地恩赐的自然资源。

遗憾的是：每一个人都是与生俱来地带有自私、狭隘、贪婪、懒惰、自以为是、自以为大等种种丑恶的缺陷。若在后天的生存道路上，不能自觉地约束与改造这些人性缺点，势必形成伤害别人、伤害自然、最终也伤害自己的恶果。

所以，中国古人倡导“尊道崇德”，“正心修身”；而世上种种宗教，或主张博爱，或主张慈悲，或主张善良；都是为了人们能以善美的人性为镜子、为标尺来对照检查自己的思想言行，从而以自律的方式来有效地识别、抑制与改造自己心灵中的丑恶成份，以达到共生共荣之目的。

可以说，自律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自我修养行为，严格的自律是实现善美的信仰和高修养、高智慧、高素质的有效途径。

自律是分了很多个层次的。

最起码的自律是：懂得识别、约束、改造自己心中的丑恶成份，尽量做到不贪婪、不狭隘、不懒惰、不自以为是……

高层次的自律是：努力保持平静、宽容、谦恭、勤奋、坚定的心态，多做悦己怡人的好事。

“克己适众”是良好的自律行为。

请问：你愿意在你生存、生活的家庭、小区和工作环境里，带头实践如日本社会里常见的那种干净、安静和有礼吗？

[完稿于2015年6月23日]